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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恕迟疑了片刻,说:“沈阿姨,我正想打个电话征询下您的意思。本来是差不多可以走了,不过,大桥现在正处在关键节点。我知道我过分了,也非常抱歉,但想向您请求,您能不能再多给我半年时间?就半年,等大桥一合龙,我就立刻回去!”
沈晓曼那头没立刻说话。
“沈阿姨,您打算什么回?我想过去探望下您,顺便接你们回国,您看可以吗?”徐恕又小心地问道。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传了过来,依然是轻声细语,但语气却已经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失望和不快,说:“工作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随便什么时候都行。我知道你这边很忙,我也再考虑下什么时候回。你忙你的吧,不必特意过来看我了,我很好,也不用麻烦你来接。”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徐恕握着手机,视线望着前方那架被操纵着掠过自己头顶上方的无人机,过了一会儿,感到额头微凉,抬手摸了下,看见一片白色的棉絮一样的雪冰凌沾在了自己的指上,缓缓地融化。
峡谷的上空,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赵南箫第二天和他联系,告诉他说,快年底了,本来妈妈打算停掉在那边的治疗回国,但昨晚又头痛得厉害,自己照顾了她一夜,今天考虑了下,妈妈决定继续留下,等结束了最后的一个阶段的治疗再回,应该是明年的春天了。
徐恕沉默了片刻,说:“阿姨应该和你说过吧,我可能要推迟离职。”
赵南箫头有点疼,感觉自己感冒了,但忍着没表现出半分不适的样子,免得他记挂,在电话里笑着说:“我知道了,没事的,你好好做事。我这边很冷,已经下雪了,你那边现在应该也是吧?你注意身体,衣服多穿点,别万一冻着生病了。我还有点事,先这样了,下次联系。”
她挂了电话,悦耳嗓音也消失在了他的耳畔。
半个月后,项目部要派人去德国采购一批用于后期的进口设备。徐恕辗转无眠了一夜,第二天找到丁总,说自己想去。
快年底了,在工地上已经连续工作一年多,谁不想抓住机会回去和家人过年,这种差事,除了主管物资的廖经理没法推脱,剩下的人都是能推就推,徐恕一提,丁总就一口答应了,挺高兴,说他去的话,翻译也不用带了。
隔天,徐恕和廖经理以及一位设备技术员一道,三人飞往汉堡,两天之后,结束汉堡之行,在对方的接待下转慕尼黑工厂实地考察,考察完,另两人都急着赶回去过年,不打算多留,就定了第二天回国的航班。
傍晚,和供应商吃完饭后,徐恕将同事安顿在了旅馆里,说自己要去见个朋友。
廖经理精明而能干,但不懂德语,英语也不灵光,技术员精通业务,但口语也不大行。两人本来利用晚上的机会想叫他陪着出去逛逛的,见他这么说,只好作罢。
廖经理有点不放心地开玩笑:“小徐你可别只顾和朋友见面忘了时间,记得早点回来。还要赶明天的航班。我俩一个瞎子一个聋,可都指望你带,你不在边上,万一我俩丢了回不去,我老婆还等着我回去过年呢!”
徐恕答应,套上大衣,围了围巾,冒雪出去,从机场直飞到了日内瓦,再从日内瓦坐火车一个多小时,来到了她所在的城市。
明天就是中国除夕。
雪下得很大,这个时间,异国的街头,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只有街灯默默地亮着,照出光晕附近飘舞在空中的鹅毛大雪和停在路边的车盖上堆了积雪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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