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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抑扬这番话提醒了谈少宗大衣里那只湿衣袖带来的不适感,祁抑扬脸上的嘲讽刻薄太明显,谈少宗低下头去稍微往下拽了拽衣袖,试图让湿透的部分不要紧贴皮肤。
他挂掉金洁电话一路飙车过来和祁抑扬对质的力气好像全数消散了,他从来不擅长硬碰硬。明明是祁抑扬做事不讲道理,该生气的是他,祁抑扬为什么现在表现得更有立场发火?他在路上想,今天一定要让祁抑扬给出答案,但现在这个念头彻底打消了。谈少宗想屠苏说的不对,他不是没有脾气,他其实是很懦弱,自小他就不喜欢吵架,不管是看别人吵架还是自己亲自和谁争论,对方的声音一提高,谈少宗就想立刻转身走掉。
谈少宗厌恶一切争执,吵架会让平时温柔漂亮的人看起来面目狰狞,他还记得六岁的时候他因为户口问题没读到最好的公立小学,周末谈康来的时候方云丽在饭桌上突然情绪崩溃,尖声质问谈康当年为什么要骗她,她用了劲想去抓谈康脖子,却被力气更大的谈康制住,撕扯中指甲最后刮花的是自己的脸。
他现在也该走的,祁抑扬看起来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体面啊风度啊全都没有了,还好识相的楚助理早就替他们关上了办公室门。他的湿衣袖夹在大衣和皮肤中间实在很不舒服,但他又不得不解决屠苏的问题。屠苏也就算了,屠苏背后还有康桥,康桥如果知道了祁抑扬这么对屠苏,难保不对祁抑扬翻脸。
谈少宗没解释自己身上的酒味从何而来,试图继续平心静气跟祁抑扬讲道理:“屠苏做这档节目很久了,你这么突然插一手,他的听众要是知道了也会很反感你的。而且只有他的节目最能拉到广告,电台领导答应你这件事,不可能不向你讨要补偿吧。做这种事有百害而无一利,你到底为什么要停他节目?”
祁抑扬一想到谈少宗刚刚可能是酒驾飙车过来,后怕和怒意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又觉得谈少宗这接二连三的问题实在可笑。他讲话的音量比刚刚收了一点点,说的内容却还是不留情面:“为什么?因为我正好办得到。我能买断你和他的照片,也能停掉一档电台节目,前面一件事我不得不,后面一件事我乐意。总有人觉得我钱很好挣,乐此不疲要寄照片给我,但我总不能一直为你们买单吧?让我破费的你的朋友们,我一个一个收拾。”
谈少宗皱着眉,知道他们又徒劳的在死胡同里绕圈圈。他叹口气:“我跟你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迁怒不相干的人有什么意义?”
“两个人?”祁抑扬轻笑一声,“谈少宗,我跟你之间从来都不是两个人。最早的时候,总是跟你一起出现的余皎皎,你们才是两个人,可惜了她死了,但死人你就更忘不掉。还有谁?一堆连名字都没几个人知道的模特,还有你现在为了他要来找我出头的电台主持人,不止这些,来,你自己来看,骚扰你的人都敢来威胁你,就因为你他妈拒绝他也拒绝的像在调/情。”
祁抑扬转身走回办公桌前,拉开第二格抽屉把里面的打印纸和照片扔到桌上,他用了力,有几张照片滑落到地上。
祁抑扬知道自己今天是彻彻底底的失了态,他觉得十分挫败,他当时留下这些照片,并没想过有一天会扔到谈少宗面前,两个人一起回顾这段婚姻的当事人是如何不用心。
谈少宗蹲下去把地上的照片一一捡起来,有一些场面他自己都没有印象了,更不记得为什么会被拍到。摄影真的是一门奇怪的艺术,能够全幅记录现实,也能留白杜撰故事。
他蹲在地上讲话,说话声音又低缓,听起来瓮声瓮气的:“你不要这样说皎皎,我也许不够好,但她是个很好的人,不应该因为和我做了朋友就被你这样讲,你如果认识她也会喜欢她的。其实签婚前协议那次我跟你说过吧,之前的传闻都是假的,之后你收到的这些也是。况且你这样很不公平,我也看到过你和别人牵手的照片,我没有问过你。”
祁抑扬并没有被安抚到,他看着蹲在地上的谈少宗:“我倒宁愿你问我。”
“我可能胆子不大吧,其实我有什么立场说别人,我自己也不敢,”谈少宗自嘲地笑一笑,“有些事情说破了反而才真的是死局。我也怕在同一个地方反复希望落空。”
祁抑扬没有接这句意义不明的话。谈少宗站起来把照片一一叠整齐放回祁抑扬的桌上:“你如果问我是不是跟照片上这些人挽过手撘过肩,我没法儿否认,但也就只是如此,跟别人零肢体接触,我的职业就决定了我做不到,你说的那些模特,你如果来我拍摄现场看过就知道。我跟屠苏之间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你如果信不过我,可以去问你的朋友康桥。”
祁抑扬伸手拿过谈少宗收拾好的那叠照片放进碎纸机里,他讲了今天最平静的一句话:“谈少宗,我真的没有见过比你还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谈少宗耐心等到碎纸的声音停掉,把反复想过的一句话说出口:“我们暂时分开住一段时间吧,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想上床或者有需要一起出席的场合,我还是随叫随到,”他停顿了一下:“我只是太想睡一晚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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