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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在蓬船上休养了几日,便又离去。她来去无踪,好似急吼吼的一阵旋风。只是有时她似也借道来探望司晨,大多时候着一身绵羊皮得勒,披大开襟驹皮,皆是好料,看得出出身不低。她若来了,便指点几下司晨的功夫。也是奇事,只消她指拨一二,司晨便进益神速。
偶有几回,司晨撞见女人来时,蓬船外总有些蒲团船逡巡不去,有些流民样的人物在船首张望。她紧张地与女人道:“外头有些地棍样的人儿,是盯上你身上披的皮张了么?”
女人哈哈大笑:“不打紧的,那些皆是我标下。”
“你武功这般厉害,又有部属,那便是海贼了?”司晨好奇地问。女人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是比海贼更厉害的人。”
司晨会了功夫,那将无赖打得落花流水的消息也不胫而走。那做运丁的少年言信听了,倒十分欣喜,寻到司晨说,“你既会功夫,不如往后便不必再做纤夫了,来边军中干活罢。”司晨不答,每每见到言信,她总气鼓鼓地别过头去,她还记着他让自己变作人人嫌弃的殃星的仇。
日子宁静,仿佛再不起波澜。司晨也以为往后的一生将会一路好转,便似落到谷底之后,处处都是上坡路一般。然而她却错了。
仙山吏终还是寻上门来了。其实司晨本也有些隐隐的预感的,那雨夜出现在海中、便是重伤也行动无虞的威棱女人,又怎会是常人?
这一日清晨,司晨才出了蓬船,上了浮桥,将去往青玉膏山下拉纤,这时忽有一片乌云样的人影飘来,阻在她面前。为首的是个刀疤脸样的兵勇,横肉一擞一擞,不客气地将一张麻纸拍进她怀里,道:
“站住,见过这上头的人没有?”
司晨被搡得几乎跌倒,待看清那麻纸上的图形,惊异倒占了上风。那是一张海捕文书,上头画着自己曾救过的那女人的面庞。
而那海捕文书上写的那人的名号是——玉玦卫。
司晨的一颗心突而急促跳动,然而却装一副面无表情之态。她说:“这是谁?”兵勇说:“你这窝家还装蒜!仙山卫大人在瀛洲四处有眼线,做什么都瞒不过他老人家。”
“我真不识得!”
“那你说说,近来有象姑说曾见过有一个女人出入你屋中,那是何人?”
司晨说:“那是我娘亲。”兵勇显然恼怒,破口大骂,“鬼扯,你个小丧门星,若有爹妈,还不被你克死?”
不知觉间,司晨感到围着她的仙山吏愈来愈多,甚而街巷弄里皆满。她心下吃惊,若只是要寻人,怎会有这般多的胥吏被惊动?怕这不是要寻人,而是杀人!交议声杂嚷,她隐约听得有人道:“赶快些,仙山卫大人将至了!”“别在这地儿耽搁时辰,听闻清微桥那里有玉玦卫行迹,咱们快去!”远远的,还听见远方传来尖叫声、翻倒声,半边天穹染上了彩霞似的颜色,似是起了火。
司晨正出着神,却被那兵勇狠狠一搡。又有人道:“反正这妮子是同玉玦卫勾结的,也不必审她了,一刀杀了便是。”于是仙山吏们纷纷抽环首刀在手,向她袭来。
刀光织成一道密网,司晨如蜂子般左窜右跳,倒不致教他们劈中。然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眼见着那刀将要劈到身上,斜刺里却凭空冒出一个身影来,腿脚扫出,竟剪子似的剪倒一片仙山吏。司晨感到自己被负起,那身影动作迅捷无伦,蜻蛉似的跳上棚顶,转瞬间就把仙山吏们甩至身后。
此时天边通红,烧红的麸炭一般。不知何时,喊杀声已然四起,交戟声、惨叫声、破碎声和作一起,将瀛洲搅拌得如一锅糨子。司晨方知瀛洲出了大事,她低头一望,却见那将她负在身上的人戴一只铜面,看不清容颜,然而她知晓这人是谁。
“玉玦卫……”司晨怯怯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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