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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走到三楼,下边的嘈杂隔绝了,祝神也像用完了力,最后一阶梯子只踏了一只脚,便攥着容珲歇在原地,单薄的脊背微微躬着,像被繁复的戏服压累了。
容珲紧紧扶着他:“二爷……”
祝神在黑暗中沉默很久,才又慢慢站直,无声将一侧肩膀靠在栏杆上,不知何处透来的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连同他眼底的神色也被阴影模糊。
他低头轻笑:“真是越长大,越难缠。”
那么多年他从来只藏在这栋高楼,又或是那间小舍里,等着刘云他们几个把贺兰破的消息报给自己:今日小公子被带去了哪,练了几个时辰的刀,读了几个时辰的书,想逃出府去又被谁抓住,跟贺兰哀又起了什么冲突……事无巨细。祝神听着听着,贺兰破就二十岁了。他却一次也没去看过他,记忆里还是贺兰破八岁时连饭都吃不饱的样子。
有一次刘云告诉他,贺兰破拿着那把乌金苗刀将贺兰哀新买的汗血马拦腰劈成两半。祝神躺在竹椅中,华贵而宽大的袍袖里藏着那只枯黄的愈疾神。他摸着它笑:“小鱼?他那么小一个,能劈开多大的马?”
刘云便不说话。
祝神在这样的沉默里一下子想起来,贺兰破十五岁了。听刘云说,年前就已经比他还高了。
“您还说呢。”容珲嘀咕,“一来就差点把房顶掀了。‘小鱼乖小鱼乖’,念了十年了,没看出他哪里乖。”
祝神撒开他,独自往四楼走。
“欸!您等等我……说两句还不行了……”
没多时外头起了风。
容珲进屋后特地多点了几盏灯,先祝神一步去关窗,回头念叨:“瞧今夜这风怕是不会停了。我今儿留在这儿陪您吧。”
祝神隔着袖子摸了摸胳膊,算是默许。
起风天祝神向来睡不好,干脆就坐在软垫上跟容珲聊起来:“他旁边那孩子,就是辛不归?”
“谁?”容珲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贺兰破,“噢,是辛不归。那孩子算算,今年也该二十了。”
说到这儿,又想起两方刚才剑拔弩张的样儿,容珲不免评道:“依我看,跟贺兰破差不多,也是个不叫人省心的。”
祝神斜斜倚着引枕,又不吭声。
容珲打量他脸色,伸手替他盖好腿上的绒毯:“行行行,不说您那宝贝心肝儿肉了还不成。”
窗外风声愈大,祝神忍不住一遍一遍隔着衣裳去挠自己的双臂和后颈,时不时也摸摸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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