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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顾夜,或者说,法律意义上再次被确认存在的“顾夜”,没有选择回归聚光灯下。我婉拒了所有节目邀请和商业合作,在律师的帮助下,处理完一系列繁琐的身份确认和法律事宜后,悄然离开了那座承载了太多痛苦与纠葛的城市。
我在南方一个临海的小城租下了一栋带小院的老房子。这里节奏缓慢,空气里带着海水的咸腥和植物的清新。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顾夜或林见清。我像一粒尘埃,终于落定在一片宁静的土壤里。
日子过得简单到近乎单调。清晨,我会沿着海堤慢跑,看日出将海面染成金红。上午,看书、听音乐,或者只是对着院子里的花草发呆。下午,我会去镇上的小琴行,租用一间练习室,弹弹琴,写写不成调的旋律。晚上,则伴着潮声入睡。
我在学习如何与自己相处,如何与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和平共处。仇恨的烈焰熄灭后,留下的是大片烧焦的空洞和绵长而隐痛的后遗症。失眠依旧会造访,噩梦里偶尔还会出现魏明远阴鸷的脸或沉寒舟痛苦的眼神。但频率在降低,强度在减弱。平静的海风和温暖的阳光,像温和的药,一点点抚平着内心的褶皱。
我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只保留了一个极其私密的加密邮箱,用于与律师和极少数必要的人联系。沉寒舟,是这极少数人之一。
我们之间的联系稀疏而克制,像两条平行流淌的溪流,保持着距离,却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他会发来一些简短的邮件,内容无关风月,更像是朋友间的日常分享:一张他偶然拍到的、形状奇特的云彩;一段他在某个偏远小镇采风时录下的、质朴的民间小调;或者只是简单的一句「最近在读一本关于海洋生物的书,想起你说过喜欢海。一切安好?」
他的邮件从不追问我的状态,也不流露过多情绪,只是安静地存在着,像在确认一条安全的边界。我通常回复得更简短,有时只是一两个字:「安好。谢谢。」或者分享一张海边日落的照片。
这种联系,微妙而脆弱。我们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免触碰那些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也在试探着一种新的、剥离了过往恩怨的相处可能。是赎罪?是友情?还是某种更深层、更复杂的情感依赖?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不去定义。
生活并非全然平静。偶尔,我还是会在网络上看到关于“顾夜复活”的讨论,或是某些小报对当年事件添油加醋的演绎。每当这时,一种熟悉的窒息感会再次袭来,提醒我那段过往并未真正远去。我也会关注魏明远案件的进展,看到正义一步步得到伸张,心中会有片刻的快意,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疲惫。复仇的快感,原来如此短暂而虚无。
更多的时候,我沉浸在音乐里。不是以前那种带着强烈表演欲和征服感的演唱,而是更纯粹、更私人的表达。我在琴行的练习室里,用指尖触碰琴键,用喉咙发出不成章法的音节,记录下那些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情绪碎片——海风的低语,潮汐的叹息,阳光穿过树叶的斑驳,以及内心深处那些细微的、名为“希望”的萌动。
我开始尝试写一些完全属于自己的歌,旋律简单,歌词直白,甚至有些笨拙。它们不为了取悦任何人,只为了安放我这个重获新生的、却依旧迷茫的灵魂。
一天下午,我照常在琴行练习。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即兴弹奏着一段舒缓的旋律,心中一片空明。就在这时,练习室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约莫十四五岁的女孩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怯生生的表情,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有些旧的木吉他。
“对不起……打扰了。”女孩的声音很小,带着紧张,“我……我听到琴声很好听……我能……进来听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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