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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的节能灯管滋出青白电弧,霉斑斑驳的天花板在电流声中痉挛。李炫蜷缩在霉味刺鼻的床垫上,手机屏幕显示正在呼叫“叔叔李国富”。等待音里混杂着纸钱燃烧的噼啪声,还有类似指甲抓挠棺材板的响动。
“小炫啊?”叔叔的声音裹挟着电流杂音,像是从深水里传来,“医生说…咳咳…突然好转…”剧烈的咳嗽声中,背景音里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李炫听到背景里有女人哼唱童谣——正是妹妹最爱的那首《月光光》。
“月光光照地堂——”
李炫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老旧床垫里的弹簧发出濒死般的呻吟。手机屏幕突然泛起水波纹,他看见妹妹的倒影从通话界面渗出,湿漉漉的羊角辫垂在泡胀的校服领口,脖颈处的青紫勒痕正诡异地扭成傩戏符咒。
“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童谣突然转为凄厉的戏腔,李炫的手机温度骤升。当他想追问时,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爆裂声。“别碰功德箱!”叔叔的嘶吼变成非人的咆哮:“功德箱的钱烫手!快把…”通话戛然而止,忙音里隐约有纸钱燃烧的噼啪声。
李炫疯狂回拨却始终无法接通,回拨提示变成空号,直到第13次尝试,最后一声忙音里,听筒里传来殡葬店老者的冷笑:“阳间的病,阴间的债,还得清么?”
他猛然回头,发现墙上的外卖路线图正在渗血,自己今天跑过的每个地址都变成纸灰飘落。霉味在此刻变得浓烈刺鼻,混杂着出租屋特有的潮湿气息——那种能浸透床单、在墙角结网的陈年霉斑。他想起昨天在“栖凤里十三巷”送外卖时,电梯间飘来的檀香味,与此刻空气中混杂的霉腐气息惊人相似。
李炫抓起床头半瓶矿泉水泼去,水珠在半空突然凝结成冰锥,钉入墙面时发出金铁交鸣声——那根本不是石灰墙,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铃铛垒成的铃壁。
“叮铃——”
胎记突然爆发的青光中,李炫看见出租屋真容:霉斑是干涸的血迹,开裂的墙皮藏着人指甲,节能灯管里蜷缩着缠绕红线的婴尸。最骇人的是床底——那里堆着五具金童玉女纸扎,正是他昨天运送的那批。
手机突然自主播放监控录像。画面里李炫熟睡时,五个纸人正从床底爬出,用朱砂笔在他右臂画傩面。当画到第三只眼时,纸人突然集体转向镜头,裂开的纸嘴吐出妹妹的声音:“哥,该还龙母娘娘的香火钱了。”
“死扑街!半夜发什么癫!”
铁门被踹响的震动声穿透耳膜,李炫猛然从床垫上弹起。额头的冷汗滴落在手机屏幕,锁屏界面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楼道里传来粤语骂街声和塑料拖鞋的踢踏声,隔壁阿婆的收音机正在播放午夜点歌节目,甜腻的女声唱着九十年代金曲。
节能灯管正常亮着惨白的光,墙面霉斑不过是普通黑渍。李炫颤抖着摸向床底——除了积灰的鞋盒和空矿泉水瓶,哪有什么纸扎人偶。手机相册里昨晚拍摄的监控录像全是黑屏,连泼在墙面的水渍也只是普通水痕。
“痴线。”他抹了把脸,喉结艰难滚动。后颈残留着梦魇中的刺痛感,像是被无数细针扎过。当视线扫过充电中的电动车钥匙时,瞳孔骤然收缩——钥匙串上的平安符铜钱,正诡异地逆时针旋转。
李炫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皮像是被涂了强力胶。他分明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栽回床垫。发霉的棉絮涌出股腥甜味道,像是有人往他鼻腔里塞了把浸过糖浆的锈铁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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