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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踏出老宅门槛的刹那,天边残月突然沁出血色。怀中的骨梳灰烬簌簌震颤,新生的芍药苗急速凋零,花蕊中渗出粘稠的经血,在地面蜿蜒成妆奁的轮廓。当血月升至中天时,整个荒村的地皮突然翻卷,露出下层叠压的青铜妆台,每面铜镜都映着不同时期的他正在被梳妆。
骨梳残灰突然聚成火凤簪。林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看见血月光束如同胭脂刷,正在给废墟中的每块残瓦涂抹腮红。那些破碎的陶片自动拼接成妆奁匣子,裂纹里钻出青紫色的丝线,将他右腕与最近的青铜镜框缠在一起。
"新嫁娘,理红妆......"
荒废四十年的戏台突然亮起灯笼。林秋被丝线拽向戏台时,看见腐朽的幕布后摆着十八套凤冠霞帔,每件嫁衣的领口都缀着块人皮,上面刺着不同生辰八字。当他踩上戏台木板的瞬间,所有铜镜同时转向这边,镜中倒影突然齐声唱起《点绛唇》。
血月的光晕在镜面凝成胭脂盒。林秋的指甲不受控制地生长,尖锐的甲尖自动蘸取镜中血胭脂,开始在他脸上勾画戏妆。额间花钿成型的刹那,戏台地板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池底沉着四十九具梳妆完整的蜡尸,每具都保持着对镜贴花黄的姿势。
骨灰火凤簪突然刺入锁骨。剧痛中大量记忆涌入:满月那夜,母亲抱着他跪在血池边,用青铜剪铰断四十九名童女的发辫;七岁生辰,阴阳先生将他的胎发混着童女血编织成妆奁衬垫;及冠当日,族老们在戏台下埋入用新嫁娘喉骨磨制的妆镜......
血池突然卷起漩涡。林秋被扯入池中时,那些蜡尸的眼珠突然转动,瞳孔里映出同一幅画面:母亲深夜潜入祠堂,将真正的妆奁藏进血月才能开启的夹层。当他触碰到池底青铜板时,蜡尸们齐声尖叫,声波震碎表面的血膜,露出底下用肋骨拼成的星象图。
火凤簪自动飞向天枢位。林秋的鼻腔灌满血腥,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血水中分裂成四十九个新娘,每个都握着把带血的梳子。当簪尖刺破星象图中央的贪狼星时,整座戏台突然翻转,将他抛进条挂满人皮灯笼的密道。
灯笼上晕染着胭脂绘制的星宿。林秋扶着湿滑的墙壁前行,发现每盏灯笼的穗子都是截脐带,末端系着青铜铃铛。当他经过第七盏灯笼时,铃铛突然无风自鸣,灯笼纸上浮现母亲被金线缝眼的惨状,下方小楷记载着:"丙辰年血月夜,林氏主母窃妆奁,镇于贪狼腹中。"
密道尽头是间圆形墓室。中央青铜棺椁上摆着熟悉的黄花梨妆奁,匣盖缝隙里垂落缕带血的青丝——那发丝缠绕的方式,竟与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平安结完全一致。林秋伸手触碰的刹那,四壁的人皮灯笼同时爆燃,火焰中浮现四十九名童女梳头的剪影。
妆奁突然自动开启。最先滚出的是枚带牙印的玉耳珰,咬痕与他七岁时留下的完全吻合。紧接着涌出大量腐烂的胭脂,霉菌在空气中拼成"照魂"二字。当林秋掀开第三层抽屉时,整座墓室突然剧烈震颤,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的根本不是首饰,而是四十九片带毛囊的头皮!
血月忽然垂直照射棺椁。林秋在强光中看见妆奁底部暗格,那里静静躺着把青铜钥匙——匙身纹路与密道铃铛的裂痕完全契合。当他插入钥匙的瞬间,棺盖轰然开启,浓稠的血浆喷涌而出,裹着具穿戴凤冠霞帔的白骨坐起身来。
骸骨右手握着半截玉梳。林秋颈后的火凤簪突然发烫,他惊恐地发现那半截玉梳与母亲生前所用的完全一致。骸骨的下颌骨突然开合,唱出的却是《回煞调》:"妆奁开,冤魂来,血月当空照骨白......"
四壁开始渗出猩红蜡泪。林秋抓起妆奁里的翡翠眉笔刺向骸骨,笔尖触到额骨的刹那,整座墓室突然翻转。他在天旋地转中坠入镜中世界,看见四十年前的自己正在被梳妆——母亲颤抖的手握着玉梳,每梳一下,镜外世界就有一名童女被割喉取血。
血池倒悬在镜中世界的穹顶。林秋的嫁衣突然收紧,金线刺绣的鸳鸯变成吸血的蜈蚣。当他扯断衣领时,翡翠眉笔突然融化,绿松石粉末在空中凝成母亲的面容:"砸了妆奁......在血月偏移前......"
镜面突然伸出无数骨手。林秋抱着妆奁翻滚躲避,抽屉里掉出的金镯突然套住他的脚踝。那些童女的梳头剪影从火焰里爬出,腐烂的手指开始为他编织发髻。当最后一缕青丝盘成同心髻时,血月突然分裂成四十九个光斑,每个光斑里都浮现出正在梳妆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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