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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的残阳将祠堂飞檐染成血色,阿桂抖开那件从往生河打捞的嫁衣。浸透河水的绸缎本该沉重如铁,此刻却在她手中轻若无物。当最后一滴水珠坠地时,嫁衣突然像活物般扭动起来,袖口金线自行缝合,针脚里渗出粘稠黑水。
"别碰!"林秋的警告迟了半拍。阿桂的指尖刚触到衣襟,嫁衣突然裹住她的孕肚。血色牡丹在腹部绽放,花瓣脉络竟是地窖女尸掌心的符咒。胎儿的心跳声变成急促的梆子点,震得晾衣绳上二十年前的头面饰品叮当作响。
林秋用桃木剑挑开嫁衣时,发现内衬密密麻麻写满血字。那些文字正在阿桂的皮肤上蠕动重组,最终形成《冥婚记》第三折的唱词。更恐怖的是,每个字的笔锋转折处都凸起细小颗粒——竟是戏班主金牙的碎末。
"秋哥...它们在教我描魂..."阿桂的瞳孔扩散成墨色,指尖蘸着腹部渗出的黑水,在青石板上画出扭曲的符咒。当最后一笔完成时,祠堂地砖突然塌陷,露出下方被红绸缠绕的薄棺。棺盖上积着厚厚的香灰,却遮不住那行新鲜的血手印——与林父书房砚台下的掌纹完全吻合。
戌时的阴风卷着纸钱掠过庭院。林秋掀开棺盖的瞬间,二十只血蝉从棺内冲天而起。这些蛊虫振翅时洒落金粉,落地竟化成焦黑的戏班残肢。在纷飞的金粉中,林秋看见棺底铺着褪色的戏服,领口处用血绣着"周婉容"三个字——正是地窖女尸生前姓名。
阿桂突然发出凄厉的哀嚎。嫁衣的霞帔自动缠绕她的脖颈,珍珠流苏绞成青铜锁链的形状。林秋挥剑斩断锁链时,发现每颗珍珠内部都蜷缩着微缩的戏偶,其面容赫然是二十年前惨死的戏班成员。
"林公子好狠的心——"戏班主的残影从棺中浮起,焦黑的指骨捏着半块翡翠耳坠,"用我胞妹的尸身养蛊,用我戏班的魂魄镇宅..."他的声音突然变成林母的啜泣,"儿啊...娘替你选了最好的皮囊..."
林秋的胎记突然爆发出灼痛。祠堂梁柱上的镇魂符无风自燃,火光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他正将襁褓中的婴儿放入棺材,而棺中垫着的正是此刻阿桂身上的血色嫁衣。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婴儿的后颈处,赫然生着与林秋胎记相同的螺旋纹路。
子时的梆子声惊散了幻象。阿桂已经昏厥在棺椁旁,嫁衣上的血字正在往她皮肤里渗透。林秋扯开衣襟时,发现她的小腹浮现出完整的青铜镜纹路,镜中倒影竟是个双头婴儿——左侧头颅戴着林母的鎏金抹额,右侧则顶着戏班主的瓜皮帽。
"饲魂术要成了..."林秋想起陈伯的警告,用刀划破胎记。鲜血滴在嫁衣上的刹那,那些血字突然活过来,顺着血线爬进他的伤口。剧痛中,他看见二十年前的真相:父亲在祠堂下掘出古墓,用戏班活人血祭唤醒地窖女尸,而母亲竟是周婉容的亲妹妹!
阿桂突然睁眼抓住林秋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该换魂了..."她的声音变成男女混响,腹部皮肤开始透明化。胎儿的脊背上浮现出血色契约,条款显示今夜子时,阿桂的魂魄将被替换成周婉容的残魂。
当第一缕月光照进祠堂天井时,嫁衣突然立起。空荡荡的袖管里伸出白骨手指,沾着林秋的鲜血在阿桂额头书写符咒。每画一笔,棺中戏服就多出一块尸斑,最终在衣襟处拼出完整的《饲魂录》残页。
"拦住尸衣!"林秋将五帝钱塞进阿桂口中。嫁衣突然收缩成婴儿襁褓大小,将阿桂的孕肚紧紧包裹。胎儿的哭嚎声变成戏班唢呐,祠堂地砖下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二十具红绸缠裹的骸骨正破土而出,每具骸骨的天灵盖上都钉着刻有林氏族徽的青铜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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