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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仲秋之故,天气凉爽,又有木樨香阵阵,光是景致便不知好上多少。周围的花树皆饰以彩帛,又有各式灯笼悬挂其上,映得光亮如同白日一般。数架十二扇的凤凰于飞、鸳鸯戏水等寓意吉祥的屏风安置在客人们坐席周围,稍微挡了挡寒风。男客与女客各居一角,回首便能望见,越发像极了家宴,笑言笑语始终不断。
这边厢,李暇玉抱着将满周岁的七郎谢潇,正与亲戚好友们笑谈。小家伙生得圆滚滚的,白嫩的小脸上,乌黑的眼眸灵动地转着,时不时便对其他人露出笑容,显得格外亲近人。看着阿娘只顾着与旁人说话,他大约是觉得受到了忽视,小胖手坚定不移地扯住阿娘的交襟领子,用力地往下掰着,一声一声地唤着“娘”。
李暇玉忙将他掂了两下,指尖捏起他的小鼻子:“真是受不得半点委屈。当年你阿兄可比你乖巧多了。”孩子们的性情大约是天生的,譬如谢涵,自幼便是沉静无比,不喜多言多语,如今更是冷淡寡言。而谢潇却是个闲不住的,日后须得让他行伍投军,或许方能磨一磨他的性情。
特意赶过来瞧小家伙的衡山长公主闻言,嗔道:“这才是小郎君该有的模样呢。你们家小四郎瞧着便让人怜惜,偏偏性情又淡淡的,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说罢,她又很是惋惜地道:“可惜我膝下只有一个五岁的小郎君,不然无论是小四郎还是小七郎,我都不想放过。”她心心念念便是再生个女儿凑个“好”字,如今亦正在努力着。驸马都尉崔希是崔相之孙,她亦是嫡出公主,纵是在枝繁叶茂的博陵崔氏二房,她所出的孩儿的身份地位亦是并不一般,也并非寻常人家能配得的。众多人家里,她瞧着王家与谢家千好万好,可惜年纪与性别却都不匹配。
李暇玉禁不住笑道:“四郎不过十一,七郎尚不满周岁,论起婚姻大事来还早着呢。”便是长女染娘已经与慕容修两情相悦,她也不愿这两年便将她嫁出去。即使心中很清楚,李丹薇待染娘如同自家女儿一般疼爱,但到底嫁出去便不能长留在自己身边了,怎么也不舍得。谢琰亦是时常说,至少要将女儿留到十八岁,甚至如同崔菀娘那般双十年华再嫁也使得。不过,慕容家大约等不得那么久罢。
“说不得便有什么缘分呢?”崔家的王夫人笑道,目光落在儿媳王氏身上,“说来,我家的小孙女前两个月刚满周岁,与小七郎的年纪倒是很合适。”
王氏是祁县王氏族女,因与崔简的嫡亲姨母卢十一娘有缘,特意带在身边教养了好几年。卢十一娘很是喜爱她,便说和了这桩婚事。崔简亦是亲眼瞧中了,这才请子竟先生与王夫人为他们做了主。不然,以祁县王氏旁支嫡女的身份,如何能配得上博陵崔氏嫡支嫡子?也幸而子竟先生与王夫人心胸开阔,全然不在意这种身份之差,一家人和乐无比。如今二人膝下仅有两位掌上明珠,长女五岁,幼女虚岁两岁,简直看得与眼珠子一般。
见阿家这般说了,王氏抿着嘴唇笑道:“若能得小七郎这般的新婿,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她瞧着谢家亦是无处不妥帖,更何况谢琰是阿翁的弟子,与夫君情同兄弟手足,亲上加亲亦是再好不过。
衡山公主拊掌大笑:“弟妹说得是,赶紧地将小七郎定给我们崔家,可不许后悔。”
李丹薇叹道:“可惜了我家阿萱,到底差了几岁。”她才不在意什么换亲的名头,只是惋惜幼女的年纪有些不上不下,比之谢涵小了四五岁,比之谢潇又长了四五岁罢了。若是再大些或是再小些,争起新婿来也便利些。
崔芝娘挽着两个小姑,亦禁不住出声道:“姑母可不许将人都定给崔家,多少得给咱们王家留个新婿或是新妇。初娘与四郎我看都使得,与我们家大郎、二娘的年岁相差很合适。”
王夫人的好友卢十一娘与王十七娘亦是兴致勃勃地说了几句,也历数了家中的小郎君小娘子们。这种紧要的时候,亦顾不得什么相交的辈分了,世家婚姻错了辈分亦是十分常见,何须在意细节呢?便是权家的陆氏、高家的萧氏亦是不落人后,赶紧地提起自家尚未结亲的晚辈,简直是要将谢家的郎君娘子们一网打尽。
李暇玉听着听着,只得无奈一笑。她其实也很清楚,她们不过是说一说罢了,自家的小娘子小郎君如此受欢迎,她这位长辈自是与有荣焉。不过,仔细想想,这些人家都是极为亲近的,个个教养出众,无论如何都应该是良配。虽然小家伙们年纪尚小,但日后若能青梅竹马生出情意来,亦是极好的姻缘。
想到此,她不禁心中一叹:天下间的父母为了自家孩儿,可真是操碎了心。尚在腹中,便要替他们考虑日后之事,不过才出世,便禁不住筹谋婚姻大事了。如此想来,她与三郎膝下有四个孩儿,确实也足够了。再多了,恐怕便忙不过来了罢。
殊不知,另一厢,坐在角落中回顾当年的阿爷们,说来说去也提起了孩子们。谢琰不免说到,谢沧那时候尚是垂髫稚童,义阳公主亦是个瘦瘦弱弱的小娘子。然而,如今他们却都已然成婚了,转年说不得便要做父母。时光飞逝,果然是催人渐老。
崔简亦是跟着颔首,看向正在与谢泊、谢澄谈笑的阿弟崔思:“当年尚是个肉团子,如今竟也长大成人,即将娶亲了。不过,他成日里只顾着钻研医药,看病问诊,竟是从来不曾担心过婚姻之事。也不知是否和菀娘一样,迟迟无法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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