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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哑然道:“小叶,你为什么说是我害死他?是他自己投海的,你凭什么说我害死他?”
“是你给了他暗示!”我不顾喉间的疼痛,房间里爆发出近乎嘶喊的声音,“你见过他,对他催眠,你让他溺亡,这是故意杀人。林渡舟不是死于自杀,你害死了他。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难道我的孩子就死于自杀吗?”胡渊苍老的声音颤抖着撕开了尘封的记忆,“那天阳光那么好,他出了海就再也没有回来,怎么没有人告诉我是谁害死了他?我找谁问为什么要害死他?”
“他已经走了,教授,您当然会悲痛,”我和胡渊四目相对,已经近乎恳求,“但为什么还要搭上一条无辜的生命呢?林渡舟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只是您的学生,他小时候就没了父亲,视您如师如父,您放过他吧,我求你放过他……”
“他是没有错,可难道我的孩子就错了吗?”胡渊凝视着我,露出恍惚的笑意,神色却充满嘲讽,“胡杨的葬礼结束不久,我就在课堂上看见了林渡舟。胡杨也像他长得那么高,和人说话恭恭敬敬的,他们看起来是有几分相像。我找主任要到了学生的名单,在导师那一栏写上我的名字,这就够了,这已经很好了……”
“但我看见了表格里的个人信息,”胡渊一字一句地说道,“叶清川,你怎么能说他没有错?他错就错在和我的孩子出生在同一天,但胡杨的生命停留在了29岁,他还要一直生长下去,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就当他替胡杨活下去了……”
我皱眉,既然如此,胡渊为什么改变主意,要让林渡舟溺海?难道真是为了什么心理暗示的实验?
“胡杨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能常常梦见他,我问他过得好不好,但他总是不说话,”胡渊看着我笑起来,眼中似乎有隐隐的水色,映着凄惨的灯光,“你也觉得我可笑吗?我研究了大半辈子社会科学,却成天去找命理先生,求人为我儿子算卦,求他们解一解我的梦。”
我默然听着他的话,任何的回应都无从说起。
“叶清川,你觉得我好笑吗?”胡渊笑得阴惨,和着泪一起,“胡杨的尸体都没找到,命理先生说他是意外死亡,阳数未尽,至少还有三年,所以魂魄在世间游荡。他让我花钱供灯,让我请师父超度……我难道不知道这帮人坑蒙拐骗吗?但是万一呢……万一是真的,万一有用呢?”
林梁嫌林渡舟是累赘,把九岁的他丢在深夜无人的荒山上;胡渊爱他的孩子至此,甚至忍心牺牲另一条鲜活的生命。
我问,“所以你就信了那些无稽之谈,甚至要用林渡舟的命来换?”
胡渊道:“你不是爱他吗?叶清川,你也认识渡舟十年了,你不是说爱他吗?渡舟死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到时候你就明白我的心情了,我有什么不能信的。林渡舟和胡杨同月同日生,我只要让渡舟和胡杨一样,溺亡在29岁的10月15日上午,说不定就能让他顶替我儿子的身体,胡杨就可以转世,灵魂不用再游荡。至于渡舟……他是我最偏爱的学生,我会感谢他,但我永远不可能为他念《往生咒》……林渡舟不冤啊,他不是杀死了他父亲吗?他本来就犯了五逆罪之一,我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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